洗去浮华,他把中国画提升到尚意的新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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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公麟作为中国人物画转型时期的关键人物,既是一位院体画家,又是一位具有学养的文人士大夫,兼具绘画理论与实践基础,创立了“白描画”这一艺术形式,并且在鞍马、释道人物等题材方面也有创造性发展。

北宋?(传)李公麟?《莲社图》(局部)?纸本水墨?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

李公麟(—),字伯时,号龙眠居士,庐州舒城(今安徽舒城县)人。其父李虚一喜爱收藏名家书画、古玩器物,自小受到熏陶的李公麟好古善鉴、博闻广识,走上了书画艺术创作之路。熙宁三年(),李氏进士及第,直到元符三年()因右手麻痹而辞仕,归隐于老家龙眠山。崇宁五年()病逝,享年57岁。总体来讲,李公麟的仕途并不顺意,终其一生“沉于下僚,不能闻达”。

当时激烈的政治斗争催生了士大夫们隐逸避世的思想。据称,李公麟“从仕三十年,未尝一日忘山林”。他常常将这种情感寄寓于书画之中,如其曾与苏轼合作《松石图》《憩寂图》,此外还创作过《渊明东篱图》《龙眠山庄图》《白莲社图》《归去来兮图》等多幅作品,表达出了对山林之乐的向往和对文人情怀的追求。

北宋?李公麟?《陶渊明归隐图》卷(局部)?绢本设色?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

李公麟是中国古代绘画向文人画转变的标志性人物,取得了巨大的艺术成就。作为元祐文人集团的重要一员,李公麟与苏轼、苏辙、米芾、黄庭坚、王诜等人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和交流。文人画的理论奠基者首推苏轼。他高举“尚意”大旗,主张书画应注重个人内在情感的表达和主观意趣的抒发,即所谓“苟能通其意,常谓不学可”。在这种理论的指导下,李公麟结合自身感受,大胆进行着文人画的创作实践,形成了“画皆其胸中所蕴”的创作理念。他曾为黄庭坚作《李广夺胡儿马》,两人之后探讨了院体画与文人画在画面意趣和格调上的差异。黄庭坚在《题摹燕郭尚父图》中说:“凡书画当观韵,往时李伯时为余作《李广夺胡儿马》,挟儿南驰,取胡儿弓,引满以拟追骑。观箭锋所直,发之,人马皆应弦也。伯时笑曰:‘使俗子为之,当作中箭追骑矣。’余因此深悟画格,此与文章同一关纽,但难得人入神会耳。”李公麟的意思是,文人画追求“意气所到”,而非规矩形似,同时也不必被客观现实中的常态、常理所拘束,就像苏轼所说的“君子可以寓意于物,而不可以留意于物”。

北宋?李公麟?《五马图》(珂罗版局部)?纸本水墨?故宫博物院藏

《宣和画谱》总结说,李公麟的画作“以立意为先,布置缘饰为次,其成染精致,俗工或可学焉,至率略简易处,则终不近也”。李公麟在传世作品《五马图》中绘制了由西域进贡给北宋宫廷的五匹名马。五匹马的面前都有一位牵引的奚官、圉夫。画面主要用白描形式展现,仅在局部略施淡彩。李氏用笔遒劲,使转处极富变化,如马的臀背处用笔圆劲而富有弹性,马的腿部和腹部仅凭墨线的浓淡、干湿、粗细、方圆等差异,就将骨肉间微妙的穿插、起伏变化展现出来,可见李氏对马的结构有精准的理解和把握,如此才能将其中的力度感和丰润感表达得淋漓尽致。这便是李公麟画作的独到、精妙之处。

北宋?李公麟?《五马图》(珂罗版局部)?纸本水墨?故宫博物院藏

在继承了顾恺之高古游丝描、吴道子莼菜描的基础上,李氏更为明确地加强了线的顿挫感和方折感,形成了劲爽飘逸的铁线描。铁线描即通过线条的枯湿浓淡和方折圆转来准确概括人物、鞍马、亭台楼阁、山水花鸟等形态特征的用笔方法。寂音禅师惠洪在观李氏所画《阿弥陀像》时,感其画“大率顾、陆之意,意不尽态,故不施五色,而伯时知之耳······余谛视其笔迹,非今辈所能为,其为伯时之笔审矣”。可见,李公麟在继承顾恺之与陆探微“笔迹周密”“意存笔先,画尽意在”的基础上有了进一步的变革。李氏作画并不依附于着色,而是仅凭几根线条就将整幅画把控得恰到好处。可以说,李公麟作品中的线条已不仅服务于造型,而是更多地用来表达意趣和情怀。

北宋?李公麟?《临韦偃牧放图》卷(局部)?绢本设色?故宫博物院藏

以铁线描为基础,李氏最终创立了“白描画”这一艺术形式。虽然在此之前曾出现过吴道子的“白画”,但吴道子的“白画”仅用于画壁画的粉本,并没有成为独立的艺术表现方式。直到李公麟“白描画”的出现,线条才完全脱离于色彩而得到了“独立身份”。邓椿对此评价道:“(李公麟)平时所画不作对,多以澄心堂纸为之,不用缣素,不施丹粉,其所以超乎一世之上者此也。”刘克庄亦言:“前世名画如顾、陆、吴道子辈,皆不能不着色,故例以‘丹青’二字目画家。至龙眠始扫去粉黛,淡毫轻墨,高雅超谊,譬如幽人胜士褐衣草履,居然简远,固不假衮绣蝉冕为重也。于乎,亦可谓天下之绝艺矣。”可以说,李公麟这种以墨线勾勒,省去色彩、洗练简朴的白描形式,成为具有宋画风韵的文人画,且能与吴道子的“吴带当风”相比肩。

北宋?李公麟?《临韦偃牧放图》卷(局部)?绢本设色?故宫博物院藏

在中国画中,线条自古以来就被视为一种跃动的“生命”,白描更是将线条之美发挥到了极致。其洗去浮华,把中国画提升到一个表“意”的新境界。李公麟是北宋时期文人画的代表人物,同时也是专业画家。相对来说,苏轼、米芾的绘画更倾向于抒发个人情趣,而在造型技法上略有缺失。李公麟却将院体画的逼真、工巧与文人写意精神巧妙地结合在一起。比如,李氏所画鞍马相比于唐代膘肥的鞍马形态,更注重表现马的“骨气”与“神气”,能够一展名马的文秀和神骏之风。当时还流传着这样一则趣事:“异哉,伯时貌天厩满川花,放笔而马殂矣。盖神魄皆为伯时笔端取之而去,实古今异事,当作数语记之。”事虽巧合,但却足以说明李公麟的艺术表现做到了“有道有艺”。李氏的绘画在院体画和文人画之间搭建起一座桥梁。其实,院体画和文人画在本质上并不冲突,而是相辅相成的。李公麟将文人意趣与技法表现相融合,使作品如同“天机之所合”,颇具欣赏价值。

北宋?李公麟?《孝经图》(局部)?绢本水墨?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

这种意趣和技法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就是传统“形神观”的具体体现。魏晋时期,中国美学已经注意到“形”“神”关系,如东晋顾恺之提出“以形写神”“传神写照”等观点,将形态、个性与精神气韵放到同等地位来看待。到了宋代,以苏轼为代表的士大夫在顾恺之“以形写神”的基础上,又提出“论画以形似,见与儿童邻”等观点,进一步认为画家作画单纯追求形似是没有意义的,更应追求言外之意、画外之韵。这时,“形”与“神”之间的关系是以“神”为主、“形”为从,“形”的价值和意义是为了凸显“神”的存在,并以实现“神”为终极目标。同时代的欧阳修说:“忘形得意知者寡,不若见诗如见画。”作诗和作画都应以展现物之神韵、人之心境为首务。长期以来,苏轼等人的观点对后世影响很大,如元代汤垕便秉承这种看法。汤氏在《画鉴》中指出:“今之人看画,多取形似,不知古人最以形似为末······盖其妙处在笔法,气韵、神采,形似末也。”可见,其认为作画时虽要以“形”为基础,却不能拘泥于“形”,而要做到以形达意、以形畅神。

北宋?李公麟?《孝经图》(局部)?绢本水墨?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

在实践层面上,李公麟很好地将“形”“神”关系落实到作品之中。其画作不仅形似工巧,还展现了一定的诗意。按照苏轼的评价,“龙眠居士本诗人,能使龙池飞霹雳。君虽不作丹青手,诗眼亦自工识拔”“古来画师非俗士,妙想实与诗同出”。黄庭坚赞他:“李侯有句不肯吐,淡墨写出无声诗。”《宣和画谱》称赞其“深得杜甫作诗体制,而移入画”。李公麟自称:“吾为画,如骚人赋诗,吟咏性情而已。”凡此种种,皆可视作文人画“吟咏性情”“所画皆其胸中所蕴”的表现。

李公麟这种洗练、简率的艺术形式对后世影响极大,如梁楷、赵孟、陈洪绶、石涛等名家皆师法于他。他的作品也被后世文人、名士竞相收藏。据载,李公麟在世时就有“都城黄金易得,而伯时马不可得”的说法。宋徽宗时,内府收藏他的作品多达件,足见官方对他的肯定。李公麟是文人画真正的开创者。相较于苏轼在文人画理论上的建树,李公麟在文人画的实践层面取得了更加卓越的成就,为中国绘画开辟了新的发展方向。

本文节选自《中国美术》年第4期

《论李公麟绘画中的禅学意蕴》

《中国美术》年8月第4期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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