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文化积淀,彰显出无与伦比的厚德载物的器量和品性。这种品性在历史的长河中,逐步使得中国文化思潮朝向儒、佛、道三教的归一,三个截然不同的宗教流派,在它们争辩着正统和教义的同时,都在"心"这一核心问题上纵横交织,都追求着内外一致的性命之学,认为心性问题是三教的共同之源。
这种多教共源的理念,是西方世界历经宗教战争和纷争的人们难以想象的。然而,当我们从文化的角度审视中国神话《西游记》时,必须深刻理解这种民族器量和思潮趋向的演变。
儒、佛、道三教在探讨心性问题时,虽然路径不同,但实际上共通一种思路:疏离纷繁的教义和言辞,回归主体本性,以此契合天地玄奥的内在要求。这依然是天人合一的哲学,只不过以"心"为中心的天人合一。
最早反映这一文化趋向的是唐代禅宗六祖慧能的"即心是佛"观念,以此来达到天人合一的宇宙观;而明代大儒王阳明的心学体系,则以"致良知"为核心,解释和实践孟子所言"尽其心者知其性也,知其性则知天矣"的古训。
元、明道教的主要派别全真教创立之初,便主张"心中端正莫生邪,三教搜来做一家",将《孝经》、《心经》和《道德经》作为门徒的讽诵经典。这与唐玄宗时期的"三教并列"、自注《孝经》、《道德经》和《金刚经》的传播形成鲜明对比,可见以《心经》取代《金刚经》的变化,象征了这股"三教归一"的趋势。
这种将多教汇聚,以发掘内在生命根本去领悟天地玄奥真谛的文化思路,也构成了《西游记》作者借鉴当时文化思潮所创造神话世界的基本思路。尽管这部神话小说以唐僧取经为主线,表面上对佛教的讴歌似乎较多,实际上却不尽然。
记载孙悟空与虎力大仙的斗法,实际上讽刺的是道教的符篆派;在比丘国,揭示白鹿精的秘方,实际上嘲讽的是道教的外丹派。然而,对于主张修炼内外一致的内丹派,作者却给予认同。这种认同不仅体现在使用诸如心猿意马、金公木母、婴儿蛇女、灵台方寸等性术语,还体现在从道禅融合的典籍中选取一些诗词。
在三教交汇的教义中,一个重要的焦点是《般若心经》。这一点可以从玄装本传、佛教史籍和志怪传奇中找到根据。例如,慧立、彦惊的《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》中提到,唐僧在黑水河时,只是默念《般若心经》就能解毒。这种情节构建了小说中一个重要的神话思维结构。
唐僧取经的过程,实际上是对人类信仰、意志和心性的挑战,也是对抗和提升的历程。这个历程的关键是《心经》的修持。正如唐僧西行的第一站法门寺,他通过点头示意来表示"心生,种种魔生;心灭,种种魔灭",点明了内心的力量。
从收伏孙悟空、猪八戒、沙僧和龙马的过程中,也体现了破除"六贼"的思想,以及心性修持的重要性。唐僧在西行的第一站,法门寺,通过手指自心,点头表示"心生,种种魔生;心灭,种种魔灭",这象征着对"六贼"的解脱。而在收伏孙悟空、猪八戒、沙僧时,乌巢禅师的授经行为,则强调了法本从心生,还是从心灭。
"三徒一骑"和《心经》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神话哲学体系,它能够降服外魔和内魔,同时在这个体系中,《心经》具有统摄的作用。小说中不断强调这个思想纽结,例如车迟国斗法、黑松林遇难以及临近舍卫城的情节,都映射出这种心性修持和神话思维的核心。
综上所述,《西游记》所展现的神话世界是一个紧密联系的哲学体系,集中体现了中国文化思潮的演变。通过不同宗教流派的汇聚,以及内心的修持,《西游记》引领读者思考人性、信仰和生命的意义,成为了一部独具思想深度的文化杰作。这种神话思维纽结,正是中国古代文化的瑰宝之一。